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藥科
當初父親在廣州創立廣東軍醫學校時,雖有意設立藥科,因為條件未齊,未做具體籌劃。1937年春,父親奉命北上南京接掌中央軍醫學校。同年秋,抗戰軍興,軍醫學校南遷至廣州與廣東軍醫學校合併。當時南京軍醫學校除醫科外還有藥科,人數很少,隨同父親南遷至廣州的藥科只有19、20、21三個期班,總共不到30名。1938年夏,自廣州遷至廣西桂林的學生有21期的14名及22期的20名。同年秋23期新生先後在廣州及桂林報到的共有19名,同年冬全校自桂林遷往安順,1939年春24期新生報到,學校已全部遷至安順且已上課,此時藥科有四個期班,學生約70人。藥科課程的學習十分嚴格,淘汰率很高,1946年告別安順復員上海時,8年來畢業生僅有95名。抗戰時期前線後方需人孔急,父親又設立了藥學專科部,8期共有115名。接著又辦初中畢業訓練3年的職業教育班「藥劑班」,3期共46名。這250餘名同學不但犧牲奉獻於抗戰大業,2、30年後,海峽兩岸藥學事業之蓬勃發展,他們的功績歷歷可數。
父親對藥科教育極為重視,到安順後開課不久,他向藥科師生講話時曾流露出他的心願與抱負,大意是說:「辦醫科教育想要凌駕國內知名的醫學院校之上,短期內是無法辦到的,但希望能將藥科突出於國內,好比華西醫學院,其本身並非十分之名,可是只要一提到華西牙科,則是眾人皆知,因為華西的牙醫是全國第一的。」同時父親亦看到我國藥品太過依靠國外進口,主要原因在於缺乏學有專才的製藥人員來推動製藥的研究與生產。因此他加強教學師資,每年招生名額增加至30名,並將藥科比照醫科編成五個學系:基本化學系、生藥學系、藥劑學系、檢驗學系及製藥化學系。前四個學系與醫科基礎醫學的8個學系的實驗室,皆散建於校本部左方的武當山區,最初是稻草為頂的臨時性建築物,但能自行發電,不到兩年都陸續建成相當考究的平房。製藥化學系則單獨建在校本部對面的小梅山麓,想是在規劃時就已考慮到以後藥品製造研究所就設立於此。
藥科是四年制的,因在抗戰期間寒暑假只放一兩個星期,藥科學生只需三年半就可完成四年的課程,學生在第八學期的後兩個月必須到藥廠及藥房實習各一個月,畢業後分派到軍醫院、藥庫、藥廠或檢驗所等地工作,成績優良的學生可留校擔任助教。
為了提高學生素質,父親在羅致教學人才方面費了不少心機,因此安順時期藥科的教師陣容也是相當強大的。以下列出各藥學系的課程編排與教師陣容:
(一) 基本化學系
袁開基-留美化學博士,授有機化學
嚴仁蔭-留美化學博士,授定量分析及理論化學
林炳光-留美,授普通化學
鄭法五-留美,授定性分析化學
方錫疇-留美,授普通化學
胡紹渠-副教授,授高等數學及礦物學
黎昌仁-副教授,授物理學
楊珠翰-副教授,授定量分析化學
助教-張繼宗(22期)、楊濟秋(23期)、余國良(25期)、袁啓洋(浙大)、丁宏勛(浙大)
(二) 生藥學系
李承祜-留日,授藥用植物學
管光地-留美,授生藥學
馬基華-留美,授生藥學
焦啟源-留美,授藥用植物學
助教-徐岩(18期)、趙仲雲(19期)、吳美樞(24期)、蘇中武(25期),陳鴻緒(25期),何其義(26期)、金家淮(27期)
(三) 製藥化學期
龍康侯-留德製藥化學博士,授有機製藥化學
葛祖良-留美,授有機製藥化學
王贊卿-留美,授高等有機化學及有機分析化學
浦同烈-留美,授化學兵器學
胡嗣仁-留美,授藥品工業化學
馮成湜-副教授,授無機製藥化學
崔鑠才-藥16期,講師,授無機製藥化學
助教-陳勛台(17期)、王友夢(20期)、王青峰(21期)、李正毅(21期)、朱陳福(22期)、樓之岑(24期)、許金池(24期)、方祝(24期)
(四) 藥劑學系
林公際-留日,授藥劑學及衛生化學
劉壽文-藥15期,副教授,授調劑學及藥劑學
張奕棟-藥17期,講師,授調劑學
助教-趙曰義(21期)、李蔚汶(23期)、孫獻昌(25期)、陳錫南(26期)
(五) 藥品檢驗學系
孔憲保-留美化學博士,授藥品鑑定學及毒物化學
胡乃釗-藥14期,副教授,授藥品鑑定學
王志鈞-藥15期,副教授,授毒物化學
呂世枋-藥17期,講師,授衛生化學
助教-越蔭桂(17期)、王著祿(22期)、譚增毅(23期)、黎漢德(24期)、韋思琪(25期)、葉蘭生(27期)、秦芝苓(華西大學)
除了上列課程外,物理學、生理學、細菌學、藥理學、衛生勤物學、拉丁文、德文等,也都是藥科的重要課程,學生要到醫科有關的學系上課。
從校本部「貴西營房」的左側門出來是一片丘陵地,即是安順的武當山,武當山可以說是軍醫學校的校園,居於其中是藥科的生藥、檢驗及藥劑三個學系,成「ㄇ」字形排列,中間是花圃,前方及左右是一片貴州難得的廣闊平地,延伸至城東北的武當山麓。為了實地教學需要,生藥學系主任李承祜教授課餘率領學生登山採集植物標本,考查安順地形地貌及植物分佈概況,經三年多的努力,披荊斬棘,將此地開闢成藥用植物園,面積數十畝,共闢為標本區、學生實習區、藥用植物試驗區,種植有國內外藥用植物四百多種;薄荷、蓖麻、除蟲菊、洋地黃等,則利用山坡地帶大量種植。薄荷油、蓖麻子、除蟲菊散等竟成了生藥學系的一個生產項目,因為此植物園除作教學科研應用外,尚兼謀藥物自給自足呢!中間的花圃其實種植的也都是藥用植物,其中不少是可供觀賞的開花植物如洋地黃、雞冠花、芍藥、西番蓮、女貞等,不到幾年的光景,花開得越來越多越美麗,樹也長的更高更綠更茂盛,花圃錦簇掩映在一片蒼蔥綠葉中,校園的景色於是形成了,後來常吸引不少路過的遊客要求進園裡來參觀賞玩。
與醫科相同,藥科的課程安排也是理論課與實驗課並重,基本上也是上午課堂講授理論,下午做實驗。當時內地物資奇缺,遷至後方的醫學院校幾乎開不出實驗課來,但是軍醫學校的儀器段備十分充裕,例如分析化學實驗課時,平均四位學生可共用一架分析天平。實驗室用的玻璃儀器,不論是用於分析檢驗或是用於有機合成的,皆兩人一套,各自鎖在自己的實驗室櫃子裡,學期終了,這門實驗課考試完後,學生便交出實驗櫃的鑰匙,以便留給下一期的同學用。上生藥實驗課時,每位學生也都能分到一架顯微鏡,各自保管到學期終了的。植物苗圃上,種植了300多種的藥用植物作為教學與科研的標本,教授講到某種藥用植物或生藥時,既有死標本,又有活樣品,使學生一目了然,印象深刻。毒物化學有用的溶劑、試劑,多數具有「分析用」的純度。藥用植物學及生藥學實驗用的繪圖報告紙,都是學校在廣州時代印製好的重磅道林紙,質地又白又細又結實,在當時著實令其他院校的師生羨慕不已。
安順時期,藥科的教師陣容相常強大,教學嚴格認真。許多教師都曾留學深造,其中有些是有博士學位的,對專業研究在國內頗有聲譽。優良的教師對學生的要求是很高的,數學、理論化學必須做習題。各科實驗作報告時,大多數都有習題,常須參考幾本書才能適切作答,若沒有習題,要當場交報告,不准帶出實驗室。藥用植物學及生藥學實驗就是一例,報告紙漂白堅厚,畢業後大多數同學部帶往服務處所,因為紙好,圖自然就畫得精細,也就不忍丟棄。
藥學是應用科學,畢業後到了工作崗位上必須立刻「拿得起來」,因此實驗室的’訓練至為重要。凡是與製造或合成有關的實驗,助教很重視產品的純度及產量,而與分析或檢驗有關的實驗,則重視其是否精確與準確,並常以「未知物」給學生作定性或定量的分析測試。生藥學系主任李承祜教授定期帶領學生到山野辨認植物,採集標本,有時要學生採來不認識的植物,再由他詳細講解其所屬之科、屬以及學名、俗名、用途等,以補充學校藥圃之不足。安順四面環山,野生植物何止千種,李教授幾乎無一不識,偶遇一種不能確認的,也能說出是何屬何目何科,正在開花的植物他是十拿十穩,學生欽佩之餘更是學到不少真實學問。管光地教授著重組織鑑別,指導助教製作植物藥材切片標本,供學生實驗時觀察,為鑑別生藥真偽優劣奠下紮實的基礎。馬基華教授對植物藥材之辨認是專家,他著重粉末鑑定,外形不足辨認的,挫成粉末,顯微鏡下一看便知,誘導學生在顯微鏡下多下功夫。
王贊卿教授講授高等有機化學,因課堂時數有限而無法在課堂上講完全部內容,於是引導學生課餘閱績,譬如鼓勵學生翻譯外文專業參考書,他講授的內容偏重天然物有機化學,他指導25期同學翻譯《醣雜體》〔Glycosides〕這本書,分篇登載於《本草》壁報上,供全體藥科同學作參考。
教學方式隨各教授的習慣稍有不同,顏仁蔭博士和龍康侯博士是清華的前後期同學,一留美,一留德;嚴教授在課堂上常引起討論,大概是美國作風。龍教授則不准學生在講課中突然提問題打斷講授,要下課後才准討論問題。但是德國大學生在校四年很少考試,而龍教授卻每月抽一個小時來一次考試,有時還帶著助教同來監考,原來教務處有規定,每學期應有三次月考。
兵器化學一門課是由年輕瀟灑的浦同烈〔亮疇〕教官教授的,講的內容如:火藥、化學武器如芥子氣,內容比較特殊,而浦教官上課時好像在「說大書」,條理清楚,簡明易懂,且生動風趣,很能吸引學生專心聽講。德國人包若蘭女士講授拉丁文,上課時態度嚴肅認真。枯燥的課程,她總講得一絲不苟,抓重點,寫黑板,她不厭其煩,不怕辛勞。一個外國人,在抗戰期間生活如此清苦,能如此負責教學,確實是十分難得的。
教師授課,寫黑板是少不了的,最出色的要推鄭法五教授。他教定性分析時是手口不停的,寫字速度飛快,一轉眼功夫就寫滿一黑板的字。他因不看講稿寫,難免有時會寫錯,他腦筋快,動作更快,一旦發現寫錯了,立刻用右手掌一擦,粉筆仍舊在手上,接著就寫下去。一般的人寫黑板,寫錯字時必先放下粉筆,然後拿起黑板擦,擦掉錯宇,放回黑板擦,再拿起粉筆,才繼續寫。鄭教授就這樣用他的手掌板擦,節省出許多時問,也讓學生學到了更多的知識。
胡紹渠教授教微積分時,一面寫同時一面講,又輕鬆又流暢,想來他是聰敏過人的,不過也許是因為重複教了多年,熟練輕快不足為奇,可是當他教礦物學時,卻顯露出他驚人的才華。上課時,他不用講稿或講義,只帶非常簡單的講授綱要一張。他講《晶系》時,就是非常複雜的結晶結構,也能在黑板上畫得一清二楚,讓人一看便知是一個立體的大結晶。有幾次他想要畫側面或背面的結晶形時,一時記不起是什麼樣子,於是右側著身子凝視端詳黑板上的結晶圖,然後舉起兩手,巴掌相對張開,右手稍高,左手略低,兩隻手慢慢地動了起來,好像在轉動一個橄欖球,事實上他是在轉動那塊結晶體,轉著轉著,突然,他拿起粉箏迅速地畫,立刻一個轉過身來的漂亮結晶體就出現在黑板上了,學生無不驚嘆佩服。如今學生也老了,十年,二十年,甚至四十年、五十年都過去了,結晶形狀早已忘得一乾二淨,可是,胡教授的「空手道」表演卻長留在學生的腦海裡,不停地轉,轉,轉。
父親發現到學生在學習上的一個弱點,就是對衛生勤務學不重視,不肯用功,因為其內容著重在衛生器材的保管和補給,比起化學、生藥學、藥理學來乏味而不顯重要。事實上,衛材的補給正是在作戰時期,軍事藥學人員〔那時稱為司藥〕最重要的工作之一。於是父親特別請衛生勤務學系主任李旭初教授親自講授藥科的《戰時衛生勤務學》。李教授每隔兩三年就跑ㄧ趟美國,美軍的幾個訓練基地是他最熟悉的地方。他性格開朗且具幽默感,講到把軍中藥科人員稱為司藥,他認為不恰當也不好聽「若比照『軍醫』叫『軍藥』吧!」,他一面用手比劃作吹喇叭狀一面說:「又和『打、答、滴、打、答』分不清了」,引起哄堂大笑。講到衛材分類時,第八類是物理治療器材,先解釋了一下甚麼是物理治療,然後又舉例說打麻將對上肢病患者就是很好的物理治療,一面還做著洗牌的手勢,忽然瞪起眼睛吼道:「你們可別把麻將牌列到第八類去呀!」終於使學生對衛生勤務學發生了興趣。
對助教的訓練各學系的方式不盡相同,孔憲保教授領導的檢驗學系,助教必須有研究題目,如:《國藥成分之研究》、《使君子之研究)、《貴州產金釵石斛之研究》、《貴州水果蔬菜維生素C之測定 》、《中華藥典無機藥物鑑識法之評論 》 等論文討論,經常在進行。每人每年至少提出一次報告,互相討論。製藥化學系王贊卿教授指導助教研究《黃精的化學成分》。生藥系的三位教授則指導助教研究中藥材的鑑別與質量評價等課程,如《安順市上四種柴胡的比較》、《石蒜的生藥學之研究》、《影鬱紫花曼陀羅生物鹼含量的因子》等,後來研究成果寫成論文,先後都發表在《藥學季刊 》與《科學》等雜誌上。
藥科的學生及助教在實驗室的訓練,未曾因戰亂而有絲毫的鬆懈。二年級的學生實習定量分析時,必須先背誦十條守則才准動用分析天平,如「熱的物體不得稱量」等。五十年代在台灣,藥學系某教師發現一架老式分析天平,是他在安 順當學生時用過的,現在還在用。這架古董天平已用了近二十年,且多次裝箱搬運,經千山萬水後仍然具有它應有的靈敏度,這足以證明,使用他的人不論是助教或是學生,在實驗室裡是經過嚴格訓練出來的,否則不可能把一架小小的分析天平保養得耶麼好。
安順八年藥科前後由四位科長主持系務,起先稱主任。第一任科長是張鵬翀主任,張鵬翀是中央軍醫學校藥科第4期畢業生,1937年春,父親晉京接任中央軍醫學校時,即委任張鵬翀接掌藥科主任。直至1941年張鵬翀升任所長後,科長才由林公際接任。林科長是本校藥科八期軍業的,留日專攻藥劑學及衛生化學,為一忠厚學者。接任後見各學系實驗材料充裕,乃增加了實驗的時數,各期班常一天上課七、八小時。此時才發現,大部份學生對製藥反不如對製毒氣更有興趣,某生曾把製成的芥子氣,滴一滴在手背上且畫了十個小十字,先發泡,接著就潰爛,數月後始痊癒。1944年由管光地接任科長,管科長是留美碩士,為國內生藥學權威,中等身材,目光炯炯,豪爽健談,有領導才能。接任後即領導全科講師助教每月開一次學術研討會,他以身作則發表了首次座談會的講演,口才服眾。一年半後抗戰勝利,學校預定於次年復員上海,管科長未待復員便離開學校。接著由王贊卿教授代理科務,照料復員。這次搬遷雖然也是辛苦,卻是充滿勝利的歡樂。
藥科單獨還有一個小小的圖書館,房問雖小,藏書可不算少。能作課本的書每種總有一、二十本。微積分有三十餘本,參考用的書種類甚多,僅有機化學就有二十餘種,每種大多數是一本,也有多至四、五本的理論化學的課本是 Gatterman 的 Theoretical Chemistry,而Willard的Physical Chemistry也有五、六本。有機化學課本是Conan的Organic Chemistry,這本書與眾不同的是第一章講的是Alcohols,普通的有機化學課本都是從Hydrocarbons講起。定性、定量都有課本。衛生化學的課本是林公際著的《衛生化學》,毒物化學課本用的是黃嗚駒〔註〕的《毒物分析化學》。由於藥科以及藥專、藥劑班的學生,每一期人數那不多,這裹的藏書對他們來說是相當夠用的。
抗戰期問物資奇缺,環濟困難,影響所及,國內甚少藥學學術性的雜誌刊行,歐美的新書及刊物能郵運到內地的,更屬稀罕,因而激發藥科22期同學集體編寫了部《司藥必攜》〔詳情請看《司藥必攜》〕。接著同學們又編寫了《小瓶味精》,以壁報的方式刊登,有藥學知識,也有文藝小品,頗受同學喜愛。後來又成立《本草藥學社》,亦以《本草壁報》方式刊登藥學各類訊息。更可喜的是本草藥學社出的刊物後來還走出校門,與貴州報社聯合舉辦《藥學顧問》,面向社會,以藥科老師作後盾,為廣大民眾解答藥學方面的疑問與諮詢。1942年藥科師生還一起合辦一份相當有水準的雜誌《藥學季刊》〔詳情請看《藥學季刊》〕。1946年學校復員上海後,還曾出過幾期以四開篇幅的單張小報形式出版。【註】黃嗚駒是藥學大師黃鳴龍的哥哥,三弟黃嗚鯤,同濟畢業後,來安順任病理學系的助教。他們還有一位大哥黃勝白〔鳴鵠〕,是一位醫學家,也是一位著名的本草學家,曾創辦過有名的《醫藥學》雜誌。黃勝白的兒子黃藍孫,是位藥物化學家,曾留學德國。他們黃家一共出了好幾位醫藥學專家,對中國近代的醫藥學術事業作出了不少貢獻。〔陳新謙註〕
軍醫學校的藥科與藥所〔藥品製造研究所〕在安順期間,既注意與生產相結合,也注意與貴州、安順本地實際情形相結合。例如:生藥學系系主任李承祜教授,對安順的地理環境及其藥用植物的分佈情形,作了非常深入的調查與研究,他不但提出各地形適宜栽培藥材的種類〔如半夏、山藥、柴胡等〕及方法,對於安順民間常用的藥物如千里光、三角楓、岩白菜、刺梨等作了詳細的介紹,而且將所生產的衣百多種常用中藥,根據其性質、用途等,分門別類地詳細分析與記錄;同時將可在安順移植的藥用植物,進行可行性的分析,對於整理藥物本草、調杳各地民間藥及官藥、提倡栽培等,亦作出寶貴的建議。李教授寫的《安順之藥用植物》這篇論文,在《藥學季刊》連載發表後,引起大家的注意,他的見解和相關數據在今天仍有重要的價值,因此《安順文史資料》〔第五輯1968年〕還將李教授這篇論文重新全文發表。又如25期的蘇中武對安順市上的四種柴胡〔銀柴胡、北柴胡、川柴胡、土柴胡〕進行對比研究。製藥所結合生產的研究結果,如土法製酒、五倍子製品製法、荼葉提製咖啡因、馬鈴薯製取澱粉、汞製品等,都是利用貴州資源而研製的,至令還有一定的參考價值。可見在那時候.軍醫學校在製藥方面已提出「民族化」與「本土化」這種概念了,而這些都顯示出藥科的教師與同學,無論在安順或在貴州,都有一定的貢獻與影響力。
1945春,藥學大師黃嗚龍博士自歐返重慶,路過安順,父親懇切相留,請他講學三天。他曾向學生講到,藥師的職責絕非僅配配藥而已,他看到軍醫學校的藥科擴編成五個學系,並可以做到學生每二人一組儀器,每人有一架顯微鏡,實驗室設備齊全,各種純度的試藥、溶劑,充滿各學系的庫房,購自德國E . Merck 的生藥標本有兩百餘瓶,自製的標本更多,又有大幅的藥圃,豐富的圖書館藏書, 且師資整齊,訓練方式完善,畢業前還有藥廠〔藥品製造研究所〕實習及藥局〔學校的附屬醫院〕實習各一個月。他說這證明張教育長贊同他的看法,而且已經把藥科教育的具體範本成功地展示出來了。
1996年6月底曾接到藥科23期陳新謙學長自北京的來信,信是這樣寫的:「接來信驚悉教育長已於本月三日仙去,回想起當年在安順,教育長為改善我
們醫藥兩科同學的學習條件,日夜操勞的情景,感覺心中隱隱作痛,教育長慈祥堅毅的面容仍不時在我眼前晃動。
教育長為祖國培養了一大批醫藥界的傑出人才,他可以含笑九泉了,他的豐功偉績是誰也抹不掉的。僅以藥科而論,他就培養至少十幾位在兩岸藥學界卓有建樹的人物,例如21期仇士傑,22 期張紫洞、張繼宗,23期譚增毅、賈承武,24期樓之岑、黎漢德,25期韋思琪、蘇中武,27期胡長鴻,28期曾德惠,29期原毅,31期龍焜,32期奚念朱等等。其中樓之岑尤為出眾,他是中國最有成就的生藥學家,曾任中國藥學會理事長,北京醫科大學藥學院博士生導師,被選為中國工程院院士,在國內外皆享有盛譽。
教育長一生忠誠於醫學事業,敬業樂群,謙沖寬厚待人,我認為他的突出優點之一是不重醫輕藥,他是既重視醫,也重視藥,這在過去的醫學機構領導人中是不多見的。林可勝就是一個重醫輕藥者,他甚至認為藥學教育根本不需要培養藥師,配方工作可用護士代替,因此他主張撤銷軍醫學校藥科。雖然他是一個生理學專家,在學術上很有成就,但他只著重眼前,他認為美國藥又好又便宜,買來用就行了,中國自己不必創辦製藥工業,不必培養製藥人才。教育長與林正好相反,非常重視藥學教育,抗戰時期如果不是教育長主持校務而是林,上面說到的那些藥界傑出人才肯定不可能出現。
教育長對醫藥兩科同學都十分愛護,一樣看待,從來不分厚薄。還記得1943年我離開安順以前去向他辭行時,他給了我一番誠懇剴切的教導,對我以後人生道路起了很明顯的鼓勵與指導作用。
他的眼光比林遠大,心胸比林開闊。他的確是一位值得我們敬愛的師長。
安息吧,敬愛的教育長!」
【本篇資料承蒙藥科22期張紫洞、張秀龍;藥科23期譚增毅、陳新謙;藥科25期蘇中武;藥科26期蕭振聲;藥科27期胡長鴻;藥科29期原毅等學長提供,特此致謝。】